第649 章 小日子39

灶台上的油灯映在水盆中，“唰唰唰”洗衣服的声音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油灯被端走，吹灭。

黑烟婀娜着腰身升向浸染黑透的房梁。

又是一夜，天微微亮，雨没停。

“啊——”

一声尖叫划破老宅的宁静。

“砰。”

花厨娘踉跄着跑出东院厢房，“来人啊！太太不好了。”

偌大的东院只有她的喊声在回荡，脑子成了团浆糊。

游廊成了海上波浪，荡得她走不稳路。

还是被陈伯一把扯住胳膊，“我去城里请老爷少爷，你留在院子里给太太净身备寿衣，另外再多备些香蜡纸钱，进出屋子锁好门窗，别让猫儿狗儿进屋扰了太太安生。”

“我不敢。”花厨娘惊魂未定，立在廊下不敢往屋里走。

“怕什么？”陈伯丢开她，“人哪有不死的？前年你老子娘走的时候不就经过一遭事？”

说着迈进侧厅打电话通知人。

打完电话出来，见那丫头还定在原地，他一声急吼，“快些去打盆热水帮太太擦洗，免得她走得不干净。”

人突然咽气，屎尿横流一床。

黄的白的腌臜污秽沤了一夜，臭得直冲人天灵盖。

厢房门半掩着，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时有时无的臭味往外冒。

花厨娘不敢进去，知道死的是谁还是怕，活人跟死人到底是不一样，没了那口气，人就不再是人，是阴冷腐臭的一滩肉。

“没时间给你耽搁，也是我不方便，不然也不会叫你。”

陈伯丢下话就往外头走。

院子里就留花厨娘一个活人，惊恐来，惊恐去，事还是要做，硬着头皮端水进屋收拾，抬是抬不动，拿黄纸盖在卢氏脸上，卷起铺面四个角，一点点从尸身下扯出褥子、铺面。

想着洗干净也没人要，还是烧了了事。

转眼又想，昨天她还惦记着求太太带上她进城里住，亏得没机会说，要说了带着她，不就该跟着去望乡台？

……

快到中午，浓云蔽日，雨势不见停。

原本空荡的屋子挤满了人，有请来的医生，验明卢氏死因。

“太太死于急性心脏病。”

郭老爷听了看向郭时，“去送下孙医生。”

孙医生后半截话卡在嘴边，推断的死亡时间没讲出口，一个请势动作横在面前。

送走医生。

郭嘉请来两个念经超度的大和尚，家眷去了侧厅商量丧仪。

“丧事不必大办，尽早入土为安，亲戚朋友隔日知会一声即可。”郭老爷敲定丧事，女眷也跟着松了口气，要照老规矩办置，人都要折腾瘦十斤。

“香江生意还需人打理，后日我便同阿时去往香江。你们若要聚迁香江，自行处理穗城事宜，随后再来。”

“笃笃笃……”

木鱼声伴随着超度的亡魂经文，回荡在东院。

“笃笃笃。”

雨停雨又落，宅子成了空宅，挂白幡的廊柱摞起一堵高墙。

高墙爬满满墙葛藤。

花园里的松柏青芝换成了一盆盆芙蓉、牡丹、粉菊、绣球……

*

宝莲禅寺  讲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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