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炼金器具：河图洛书】
第277章 【炼金器具：河图洛书】
云阳号上的画面被雪花白噪覆盖。
牵引线和信号线仍然与水下直联著，但那道空荡荡的青铜大门之间存在另一层无形的屏障，外面的屏障隔绝了水」，内部的屏障隔绝了信号。
「可是————如此布置分明就是一座小天地啊。」
云阳号上的观察人员注视著路明非和老唐步入那扇门的最后一帧，「七年前我们和柳家的人探索长白山底的那座龙巢存在明确的边界」概念，首先是内外都存在明显的差别，其次信号的出现与消失存在一个连续的过程，在龙巢内部的边缘地带能够传出部分的无线电信号和外界联系上，而且最终靠著这部分的微弱联系，我们里应外合攻破了那座龙巢。」
「但这座青铜城完全不一样。」旁边的人呼吸有些艰涩道，「小天地，本该是一座与真实世界存在接口的世外桃源」，而眼下这座青铜城明明也存在接口，却表现更像是一座天外天」。」
「他们好像还存在著，但又好像不存在了，这扇门将内部与真实世界完全阻隔了，就如天人两隔，无法察觉里面任何信息，即使牵引线也形同虚设————」
在混血种研究的龙类文明当中，炼金术至始至终都是最重要的学科之一，在正统体系下，炼金术是一个大类，包括青乌术、天象、占卜、丹术、炼器等等，其中又分出巫蛊、符箓、奇门遁甲、堪舆、地质、冶金等诸多小项。
最初的炼金术往往是对龙类文明的拙劣模仿，人类无法理解其中蕴含的道理，只能去学习，去还原，进而从中谋取蕴含天地规则的利益。
但模仿终归是有限度的，一如夏虫无法语冰。
人类天生比真正的纯血龙族缺少大量腺体以及器官，就好像三维生物究极一生也只能靠想像去触碰四维的瑰丽，「龙族文明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博大深远，我们以为经过一代代积累，现代科学的井喷已经可以用知识去战胜他们了，但龙王仅仅只是一扇光秃秃的门，就将我们自以为是的准备打回了原型。」有人低声说。
在太古龙族时代，人类尚处于蒙昧，科技从未新兴，龙族的世界并非一片黑暗，而是同样火光冲天连接星汉，炼金术的源头自黑王始，传承与推广者却是君主诺顿，冰海残卷记载了他的暴虐且疯狂，但从不否认其福泽过整个种族的文明。
如果说次代种之间差距极大，普通次代种和君王近侍的危险程度必不可混为一谈，那么初代种之间的区别只可能更甚，没有人会将诺顿和利维坦相提并论，即使祖先们曾经击败过这位复苏的君王，但丝毫不会因此而小觑这位龙王，这也是最关键的，假如按照那九成的可能，康斯坦丁正是诺顿的兄弟，火焰王座上的双生子，康斯坦丁正在复苏，那么诺顿现在又在哪里？
这是一座意义非凡的墓穴。
众人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望著屏幕最后残留的卡段画面。
青铜与火之王的城池就在眼前，龙穴内部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一切的未知都需要他们来解决了。
作为研究人员他们无疑是失职的，到头来还是只能靠屠龙者以肉身踏入龙穴。
路先生，唐先生。
唯有敬意。
甲板上，刚刚下达这个命令的娲主平静如极远处的江水，手指轻轻摩挲著那柄环首古剑。
水下，青铜城。
「呼，总算回来了，看上去没有人入侵过这里————」
诺顿幸灾乐祸的声音在精神连结中响起，「话说你们这一代的周家家主还真是个人物。」
和老唐不一样，龙王殿下看问题还是挺透彻的，历史上的青铜与火之王从来都只是被形容莽，而不是蠢，想当年诺顿以李熊的身份拿捏一位有野心称帝的枭雄全心全意为自己做事，光有力量而无手腕是绝对不够的。
如此诺顿自然能够大概猜出一点此刻周家娲主的心思——————
不过关他什么事？
嘿嘿，康斯坦丁，我的康斯坦丁一「你弟呢？康斯坦丁怎么不出来接你？」路明非随口问道，「冰海残卷里不是记载说康斯坦丁很在乎他在你眼里的形象么？」
「康斯坦丁————呵呵。」
诺顿笑而不语，仍然陷入回忆般的沉默。
他们曾经跨越冰川与山脉，驻足遥望月亮和星辰偏移，万年不改。
双生子之间的羁绊，又岂是能够用简单的人类关系可以套用的？
路明非瞥了诺顿一眼。
见鬼，居然从一头龙的脸上读出了重度依赖」的表情。
好吧————其实这种通感更多来源于精神连结。
精神沟通的效率比语言通迅捷太多了，可惜唯有精神力足够强大且掌握程度深的存在，才能建立连结，就连贝奥武夫也只是触碰到了一丝门槛而已，能够借助口琴声表达单一的意图。
在路明非第二次催促的时候，诺顿终于开口道：「他未必已经苏醒了，得我们去找他。」
「那就赶紧去找呗，接下来怎么走？落下个章程吧。」
路明非懒得搭理这头心理疑似变态的龙王。
「这边。」诺顿说。
随著步入那扇门，断崖山水式的玄关」大门从青铜墙壁内缓缓延伸出来，闭合，将牵引线和信号线一起被夹在了其中。
眼前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式通道，正如诺顿所言，青铜城的布局大体存在皇宫的影子，眼前的通道一眼望去大到震撼，而宽敞冗长的甬道旁边屹立著一排排青铜蛇人，它们低垂著头颅手握长矛，岁月和水流磨损导致看不清面容的脸部，或许它们也不曾拥有过脸」这种东西，肃静地让人感到不安和发瘆。
头顶上一连串的感叹号彰显著它们的身份炼金造物，也是隶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英灵，为王先驱，征伐天下。
路明非大致数了一圈，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光是这条通道就有足足上万具，兵马俑都没这么多。
「说好的你青铜城里没有死侍，也没有龙鬼呢？请问这些是什么玩意？」
「啊？可这也不是死侍龙鬼啊————一点点小玩意而已，机器人算人吗？」
诺顿飘在前面，咧著个龙嘴笑。
「机器人也有智械危机。」路明非说。
诺顿满不在乎道：「无所谓，先别管了，赶紧的吧，走过这条通道，我们去宣室看看————就是控制室，我得知道康斯坦丁现在到底醒了没有。」
「」
路明非无语看了诺顿一眼，急的也是这货，不急的也是这货，简直像是个精分。
不过先开个视野还是有必要的，这座青铜城的材质相当特殊，所有墙壁都具有对灵」的强烈压制力，路明非的血系结罗」在外界能够无视地形延伸出半径数公里的领域，而在这里只能勉强穿透一堵墙，余下就全部被吸收分化了。
一边穿过这条将近两公里的通道，往青铜城的核心区域走去，顶部和四周的墙壁上同样存在巨大的青铜齿轮，整体像是一只紧密而恢弘的巨大机械，生门通道四通八达，可以单向抵达青铜城的任何地方。
路明非盯著诺顿兴奋飘飞的背影，一边不断观察著内部环境，心中若有所思。
这头龙王曾经在机械科学方面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诺顿说以人类的技术发展速度再过五百年也造不出这样的奇观，未必是吹牛。
其实无论是卡塞尔学院教授还是正统体系下的学者，只要对龙类历史学以及现代科学有过深刻研究，基本都会认为，龙类的学习能力以及创造能力平均是人类的数十倍乃至百倍，更不用说龙王这种存在，这代表著一旦某位龙王在现代社会苏醒—一譬如诺顿，在复苏之后如果没能第一时间将其打回沉眠，而是让他像东汉时期的李熊」一样伪造出身份蛰伏在人类社会中进行科研学习，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手搓核弹了。
完全没有危言耸听的意思，核工程是一个庞大的巨系统」，但其中的科学原理并不复杂，难点是制造、生产、试验等许多环节，特别是材料开采，比如铀矿地质勘探，矿石提纯为化学浓缩物。
但诺顿这位龙族材料学初代目的王者，最早设计出海量再生金属配方、以及提炼出重如山岳的炼金级别」青铜，这些环节统统算不上什么问题，至于最后的核弹爆发，核子链式裂变需要高温环境下冲击原子核————大部分现代国家研究核武器都是卡在这个环节，但对诺顿来说又成了老本行。
掌握火之权柄」，试问还有人能比诺顿更懂高温高压相关方面的操作么？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诺顿的学习欲望已经相当吓人了，还没完全复苏就借助老唐的视野在网际网路上学习—老唐最近资产掉的嘎嘎快，包吃包住每天挨电还能花上几十万，很大一部分估计就是被诺顿用来在网上购买各种论文、教材的正版阅读权限了。
————见鬼，搞不好这货可能真有考虑过搓核弹！
毕竟对人类来说更危险的辐射，起码在小规模测试中还没见到过哪头龙类是会因为辐射得癌症死的，夸张一点说，这个族群就好比哥斯拉，越是神叨的东西越能够当补品一口闷，此前不乏捕获的四代种长期处于高辐射环境下，力量凭空增长接近三代种的先例。
各种乱七八糟的实验秘党都做过，而身为校董（长老）的路明非自然有权阅读相关资料。
「特码的————」
路明非心里呸了一口，抛开专属弱点不谈，这头龙王还真有点无敌的。
「骂我干嘛？」
诺顿一脸迷惑扭过头。
借助精神连结，诺顿感受到了路明非的问候。
「没啥。」路明非挥挥手。
「哦。」诺顿扇了扇迷你翅膀，继续在前面飞。
很快，二人一龙走完两公里的英灵风情大道，来到一座宫殿式建筑门口。前方的平台上屹立著一尊巨大的蛇人雕像，纯青铜质地，至少有十多米的高度。
见到二人一龙的那一刻，蛇人雕像无需下令便轰然弯腰行礼，同时背部所在的区域露出一个漆黑的入口。
宣室，青铜城皇宫区域的正堂，汉文帝曾在另一座宣室召见一代名士贾谊，二人谈论鬼神之事直至深夜。
绞轮锁链摩擦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搞这么吓人干什么？」
路明非被这玩意的大动静晃了一下，相当不满。
「平时就我跟我弟两个人住，总得热闹点。」诺顿乐呵呵道，「小玩意罢了。」
毫无疑问，眼前的蛇人雕像同样是炼金造物，并非像是碑林那样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整体没有开凿过的痕迹，仿佛流动的青铜在一瞬间被某种力量凝固，冷却之后上面的花纹、雕像的神态浑然天成，「你的这些小玩意拉出去当废铁回收也能卖不少钱。」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话虽这么说，内心还是对诺顿的手艺相当认可的。
青铜的熔点大概在800℃，路明非此前见过最擅长玩火的就是师兄楚子航，他的君焰」常态下可以形成领域直径5米，温度1000摄氏度的爆烈火球，一度暴血状态下火球温度可以达到2000摄氏度，足够熔化钢铁。
做炸弹和雕刻对火焰掌控的要求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青铜城内除了墙壁之外，所见的全部物品都是炼金造物，被诺顿用火焰」雕刻出来的—这是大概是师兄楚子航提到过的静态超高温」，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
旁人眼中诸多鬼斧神工般的技巧，在诺顿本人口中统统只是小玩意」。
但很快，继青铜城本体以外，第二个被诺顿称为杰作」的东西出现了。
「欢迎来到青铜城的核心枢纽！」
诺顿的声音得意洋洋响起，充满炫耀的味道。
路明非跟著诺顿踩著巨型蛇人雕像的头顶，进入镶嵌在墙壁中间的通道，踏入一个宽阔的大厅，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周天星斗。
莹莹发光的青铜球布满漆黑的穹顶，整整365颗炼金造物·周天星辰」，太阳，太阴双主星遥遥高挂，三垣、五曜、二十八星宿相互辉映，紫微、太微、天市，各有东西两藩的星，星官左右环列，其形如墙垣。
天区内有两条青铜龙影，导引著三百六十五星辰围绕中枢北极星旋转，悄无声息间已是斗转星移，眼前之物依旧全由青铜组成。
而星图对应的，在天穹之下的地面上，几乎透明的青铜地板同样没有整体开凿过的痕迹，却雕刻著铺满整个地面的先天八卦图。
鱼眼在轨道上顺时针旋转，三画为卦，卦名和卦画符号，周围更刻有繁复的玄奥的金文与甲骨文，与《冰海残卷》本体上的古希伯来文字一样，产生了某种龙文化」的异化现象，领域中八卦分明隐隐相对星图的两条虚影大龙。
「此乃在天为象，在地成形。」
诺顿的精神虚影在空间内不断翻腾飞舞，语气激动而亢奋：「请欣赏一下吧，我的杰作，河图洛书！」
眼前这一幕，落在正统任何精通青乌、风水、天象之道的大师眼中，恐怕都要跪下来亲吻每一处印记，然后大喊一声朝闻道，夕死可矣，人类混血种所掌握的所有不同领域知识都是一块块破碎不堪的拼图，而这里的上下天地全无半点缝隙的场景正是那把通往龙族文明真理的真正完整的钥匙————不，这已经是炼金术终极的体现！
【炼金器具：河图洛书（仿）】
【锻造者：诺顿、康斯坦丁】
【简述：古往今来的天灾人祸皆有命理之线，伟大的黑色皇帝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反抗者从一切天地遗留下的痕迹中寻找逻辑，计算出遁去的生」。】
【评价：无所不备者，周而复始尔。】
最终诺顿挂在老唐的背上，口中仍在滔滔不绝介绍他的杰作，「想当初我建造这座城的时候耗尽了一切心血，利用天干地支、五行、九宫、六亲、六兽等等元素，辅以生、克、冲、合之间的规律————」
「河图洛书的根本，就是推算事情的来龙去脉，将那些无可琢磨的命运与现实搭上一条桥梁，借助这座桥梁，就能通过卦象观测未来之事，甚至是过去之事————最终达成全知之境！」
「算命。」路明非说。
「————是计算命运！」
诺顿用力挥舞著龙翼，用力道，「河图洛书就是命运之书！」
这是他仅次于七宗罪」的伟大发明创造，当然不能用算命」这种略显低端的术语概括之。
「可你还是被刘秀用天火砸死了。
路明非摊摊手，提醒道。
「可我还是回到了这里，两千年后的今天，而刘秀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诺顿眨了眨眼睛，理不直气也壮。
相当优越的张开两条胳膊，拥抱这一整片河图洛书」的空间，像是要将整个世界拥抱在了怀里。
————果然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玄学的尽头也是科学。
我勒个炼金术算命啊。
察觉到诺顿投来暗示性的目光。
沉默片刻，路明非挥挥手，「回头再来玩。」
「先做正事，看看你老弟什么情况。」
「————好。」
诺顿顿了顿，收敛动作，抬眸看了一眼老唐。
一人一龙仿佛心意相通，老唐打开了观星台」前的一个按钮。整片河图洛书」缓缓收于天花板与地面之中，取而代之的是房间中心飘浮起一枚巨大的魔方，表面各个阶块无声挪动，分离，展开出一道通往魔方核心的小口子。
「这是青铜城的核心装置，把你的精神力分一缕进去，这样你也获得了青铜城的控制权。」
诺顿介绍道。
路明非一进门就跟诺顿提到了言灵·血系结罗」被压制的问题，诺顿当时无法处理，因为根源在于巨型青铜城本身的排斥，而眼下在这间唯有经过生之门」可以进入的核心控制室内，自然要帮路明非解决这个问题。
包括向路明非介绍河图洛书」也是一样，不止是路明非在忌惮诺顿，诺顿何尝又不是在担心路明非，归根结底双方的血盟」只是合作的基础，诺顿看不清路明非底细，但希望提前释放善意，并且展现价值，为将来弟弟留下更多筹码。
毕竟，以胜利者的姿态登临新时代，以旁观者的姿态登临新时代，稀里糊涂的抵达新时代，三种情况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好。」
路明非轻轻颔首，扫了一眼魔方的情报面板，知道诺顿没有忽悠他。
一点精神力延伸入魔方内部，寄存」在了一处凹槽之中，从血液到精神无形中猛地一轻，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压制力」瞬间消弭无形了。
而这时，诺顿也让老唐调出了藏在宣室暗处的一组黄铜球。
四枚黄铜球从墙壁的夹缝中滚出，卡在四个角落，表面裂出缝隙，昏黄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下，竟然在半空中呈现出相当清晰的水流般的立体画面。
那是一间小屋，一栋青铜铸造的、古老的民居，朴质相当简约，只有一张藤质的床榻，一张放著陶制花瓶的青铜矮桌，角落里跪坐手捧宫灯的青铜侍女雕像，墙壁上挂著两席白色的衣袍。
除了整体质地以外，跟历史书插图里看到的中国古代民居没有任何差别。
「3D投影？」路明非著实有些惊了，「有点水平啊。」
要知道这座青铜城是诺顿两千年前打造的，不提其中的技术问题，光是这种领先世界数千年的眼光就足以令人惊叹了。
「当然，这可是我和我弟弟打造的末日堡垒————？」
诺顿得意洋洋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双龙眼猛地瞪大，整条龙从老唐背后窜出，悬浮在半空中投影的旁边。
死死盯著其中的画面。
藤编的床榻上伫立著一个足足有接近一米七的黄铜罐，罐上满是繁复瑰丽的火焰花纹，在黑暗中折射出古老的辉光。
「这是————康斯坦丁的卵？」路明非意识到了什么，透过投影他无法看见面板。
「对，但是————」
诺顿那双暗红色的黄金瞳猛然亮起一抹冰冷之色。
「卵，好像空了。」
「还有七宗罪」，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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