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棺底凝霜

面对懒惰的秋生，九叔也是颇为无奈，他也想了不少办法，但秋生始终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且，秋生那点小聪明，就一直用来跟他斗智斗勇了，反而不经常用在正路上。

不过，九叔转念又一想，秋生恐怕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彻底出家做道士。他平时都要经常去姑妈家里或者店里，想勤加修炼，也没那个时间。

而且，秋生自己恐怕也是志不在此，只不过，因为姑妈做的是胭脂水粉的生意，他一个年轻小伙子，在那里总觉得有些丢脸，这才来到这里。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去做自己的事，却恐怕不是当道士，捉鬼打僵尸。

面对志不在此的秋生，本来九叔没得选，而且秋生的天赋很好，才一直追着他，让他好生修炼。但现在，有了文才，九叔也就不再多逼秋生了。虽然浪费这么一个天赋很让人痛心，可他实在是没心思修炼，也只能放过他了。

九叔摇摇头，不再跟秋生多说，只是又看了一眼他们弹得墨斗线，这才说道，“你们两个继续，弹完了之后就可以休息了。文才，你的桃木剑我已经做好了，就在库房里，弹完之后，你自己去拿就是了。”说完，便先去休息了。

文才一听这个，顿时非常惊喜，连带着手里的动作也差点变形，险些把线弹歪。吓得他赶紧平心静气，稳住手里的动作，嘴里也赶紧答应一声，“是，师父。”

秋生一边继续和文才弹墨斗线，一边有些感慨地说，“文才，你运气真好，当初我可是跟着师父快一年，才给了我桃木剑。”

文才也一边动作，一边反问，“师兄，为什么啊？”

秋生说道，“因为咱们俩，现在算是道童。之前的你，连道童都不是，所以什么都没有。当你入门之后，师父就会赐给你道童对应的法器，也就是桃木剑。”

原来如此，文才明白了。他又问，“师兄，那师父算是什么情况？”

秋生脸上浮现羡慕的神色，“师父啊，师父自然是道士。不过，一般人称呼师父，自然是叫做道长。那师父这个层次，那手段就更多了。可以说，咱们茅山派，每一个层次，都是天差地别。而且，据说师父已经快要晋升到真人的境界了。对了，这些以后师父都会告诉你的。”

文才也是羡慕不已，不过他也知道，师父能到今天，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光羡慕没用，更重要的是，勤加修炼，还要多去见识妖魔鬼怪。

秋生的羡慕也不过是羡慕这种结果，但让他去像九叔一样苦修，他却是办不到。所以，他也只是羡慕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继续着。

说话之间，两人便将棺材上都弹好了墨斗线。

秋生一边收回墨斗线，一边说，“好了，弹完了。”

文才想起来原本剧情里，两人都觉得弹完了，还打闹了一番。但是，却忽略掉了棺材底部。

想到这里，文才便想到了任老爷被任老太爷掐死，然后便是任婷婷哭的梨花带雨，人比花娇。他心里此刻忽然生出一丝不忍，一时冲动，他忽然忍不住开口，“师兄，棺材底部还没有弹。”

秋生也一拍脑袋，“哎呀，还真是。文才，你真是细心，难怪师父这么喜欢你。”秋生虽然懒惫，但本性并不坏，对于文才的有些待遇，他会羡慕，但也不至于因此就嫉妒成性。这句话中，虽然有一点点羡慕，但他对于文才却也生不起恨意。

此时，棺材底部已经因为任老太爷尸变带来的阴气，生出了寒霜。文才倒是知道这一点，秋生却并不知道。在被文才提醒后，他也没往这里想，只是又重新扯出来墨斗线，从棺材底下递给了文才。

文才接过线头，心想怎么“发现”棺材底部的寒霜比较自然一点，不会让秋生起疑心。

还没等他想到话题，秋生已经伸手要去弹，却忽然缩了回来，“嘶，好凉！”

秋生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连忙低头一看，“哇，居然起霜了！”

文才也赶紧说，“看样子不对劲啊，不好，咱们快去告诉师父！”

秋生也反应过来，“对，咱们赶紧过去。”

文才等人赶到的时候，发现九叔还没有睡，而是在睡前练功。文才也不由地感慨，师父能这么厉害，果然是背后默默付出了太多辛苦。

秋生见到师父，立刻着急地说，“师父，不好了！”

九叔停下动作，“遇事不要慌，不要着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秋生说道，“师父，棺材底下结霜了！”秋生一边说，一边指着棺材的方向，“任老太爷的棺材……”

话未说完，九叔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杏黄色的道袍下摆扫过门槛。文才注意到，师父经过香案时，顺手抄起了八卦镜，铜镜边缘的篆文在月光下泛着让文才感觉到安心的冷光。

两人跟着九叔，也回到了停灵堂。这时候，三人都感觉到，这会儿屋里居然更冷了。而且，这种冷是那种完全不正常的寒冷。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不该这么冷的。更重要的是，这种冷像是那种无法抵御的寒冷，仿佛是直接来自灵魂的冷。

九叔脸色更加难看，他快步过去，伸手抹过棺材低，都不用看，光那种刺骨的寒冷感觉就已经证明了这件事。

将手收回来，九叔看见自己的指间已经挂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尸气凝霜……”九叔的声音很低沉，“今晚得好好看守着棺材！”

文才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他似乎看见棺材缝里渗出一缕黑雾，但眨眼间又消失不见。没等他开口，秋生已经拍着胸脯说道，“我和文才今晚轮流守夜。”

“你不行！”九叔忽然从袖中抖出三枚铜钱，抛在棺材盖上，铜钱居然诡异地竖着打转，“你今晚正好冲煞。”铜钱终于停止，叮当倒下的瞬间，文才分明看见师父神色一变。

“不好！”九叔死死地盯着棺材盖，“文才，你来守夜，秋生，你随我来！”

文才知道，师父一定是做准备去了。看来，这位任老太爷真的是难对付啊。只是，这一次，师父提前知道了，秋生也没有远走，自己也不是以前那个睡得地震都醒不来的文才，事情会有转机吗？

转头，文才又看了看棺材，依然是很普通，很平静的样子。但是，文才知道，这棺材里的可怕生物，或许会造成一场杀戮。

正因为知道了可能的异变，文才根本没有睡意，他甚至连平常的习惯都改变了，今天没有再修炼茅山养魂经，而是专心地看着棺材，甚至连眨眼都显得小心翼翼。

“只要我死死盯住这棺材，有任何不对劲儿，我立刻就喊师父，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出来。”文才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剧情，这会儿也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一心一意地死盯着棺材，想要彻底改变任老太爷，任老爷，以及其他人可能的命运。

……

三更已过，月亮也正好升至中天。今夜正好是满月，月光清冷如水，如银霜般泼洒在义庄的屋檐上。院子里，虽然不是白天，但视线也非常好。

一阵微风吹过，停灵堂内的油灯摇曳了几下。文才盯着棺材，看了半夜，也着实有些困乏了。他身体晃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闭了一下。这时候，他的头脑也有些迟钝了，闭上眼睛的时候，他还想着，“就闭一下眼，马上就重新睁开……”

然而，当他的眼睛闭上之后，思绪也暂时停下，身体晃动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就地歪倒在席子上，睡了过去。

又过了片刻，月光透进屋中，照在了任老太爷的棺材上。棺材盖动了一下，被轻轻顶起来一点。接着，一个长着指甲的手伸了出来。

然而，刚刚触碰到棺材外边的墨斗线，便仿佛被“烫”了一下，急促地缩了回去，棺材盖也掉下来，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然而，此刻九叔正在和秋生紧张地准备着法器，他们的动作也很大，再加上他们心里觉得有文才在守着，有事情发生，文才也会喊的。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太过留意。

这一声轻微的响声，在九叔和秋生的紧张忙碌中，混在制作法器的动作中，没有被两人听到，停灵堂这边便又立刻恢复了平静，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一般。

接近天亮时分，文才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他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居然睡过去之后，紧张地看向了棺材——还好，棺材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变化。

“呼~”文才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不放心地到棺材跟前，看了看棺材底部。这时候，文才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因为他看见，棺材底部的霜更多了。

最重要的是，当时他们师徒三个都因为起霜这件事觉得大事不妙。师父急着带走秋生去准备法器，而文才则是想着，这件事已经禀告师父，应该可以扭转不利的局面。可他们三个都忘了一件事——棺材底部的墨斗线印还没有弹上去呢。

文才知道，现在的局面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就算知道原来任老太爷会破棺而出，却也不知道现在这情况，什么时候会出来——因此现在棺材的情况似乎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这时候，九叔正好回到了这边。手里拿着一把金钱剑，袖子里，衣妊里应该也有其他法器，只是文才看不出来。

秋生虽然习武，但道法差得远。九叔依然是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来是连夜准备法器，反而是秋生，年轻小伙子，却一脸的疲倦。见到文才，甚至连打招呼的心思都没有，看来是累坏了。他只是轻微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接着就是一个哈欠，眼睛半眯着，站在了九叔旁边。

文才见师父进来，连忙说，“师父，昨天我们忘了给棺材底部弹上墨斗线。”

九叔却摇摇头，“我早就想起来了，不过，并不重要。如果墨斗线足够困住他，那么这一时半刻他也没能力脱困。如果墨斗线不够，那么就算底部弹上也没用。更何况，已经起霜了，弹上墨斗线也会效果不足。”

文才放下心来，虽然自己疏忽了，但是也没有因此酿成大祸，结果还算能接受。

九叔到棺材旁边，转了一圈，再次认真确认棺材现在的情况，甚至连地步的凝霜也伸手再次探了一下。

手收回来，九叔甩了甩手，显然，这尸气凝霜让九叔也不舒服。

不过，退后几步之后，九叔却微微点了点头，“还好，情况没有超出我的预料，不算太糟糕。”

“师父，那怎么办？”文才连忙追问。

九叔一边伸手掏东西，一边说，“别着急，我已经有办法了。”

说着九叔伸手一甩，三张符精准命中棺材的头部，呈一字型摆开，沾在了棺材头部的木板上。

符纸刚一贴上，便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烙铁贴在了生肉上。

棺材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厚重的棺材盖被一股巨力顶得“砰砰”作响。文才看到那些墨斗线开始泛出金红色的光芒，像是烧红的铁丝一样，嵌进棺材木里。

秋生看到这情况，惊呼一声，扑了上去，用整个身体想要压住棺材盖，然而他的身体却也同样被垫得上下晃动，嘴里急切地说，“压不住”。

棺材盖被强行顶开一角，一只青黑色的手爪从缝隙中伸出，指甲又尖又长，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寒光。

九叔咬破食指，在铜钱剑上一抹，剑身顿时泛起一层血光，“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铜钱剑带着破空声，飞驰向了那只手爪。

“叮”地一声命中，铜钱剑直接插入手爪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手爪上出现一个巨大的伤口，渗出一大片黑色的浓汁水。手爪无奈地退回到棺材里，又像是发泄一般猛地震了几下棺材盖，将秋生都震得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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